另一头,
送走了李向东的牛科长脸色耷拉着。
饼子说亲的事儿,
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家闺女。
牛悦可今年毕了业,也二十二了,该考虑成家了。
可是,
这妮子成天的跟在李向东这个成了婚的人屁股后面混,这让他老牛的脸往哪放?
当然,
饼子养不养得起这个话题咱不提。
纯粹就是停留在想想……
思索了片刻,
牛科长叹了口气,闺女大了不好管啊~
拉开抽屉,拿出份写满了字的发言稿。
对着字儿扣了起来。
这是这份发言稿改的第七遍,
一番扒拉,
牛科长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这出风头的事情,
怎么多做准备都不为过~
一想到能够在老领导面前露个大脸,牛科长就忍不住笑出声。
"爸!"
牛科长闻声抬头,国字脸上两道浓眉立刻拧成了疙瘩,这个‘爸’可是好久没听到了啊~
自从闺女大了,
每次听着闺女叫爸爸,都不是啥好事儿!
不是缺钱了,就是饿着肚子了。
虽说,
这在牛悦可看来都是一件事情。
"厂里叫职务!"
"是,牛科长同志。"牛悦可脚跟一并,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嘴角却憋着笑。
她今天扎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发梢用红头绳系着,衬得那张鹅蛋脸愈发精神。
奈何,
李向东今儿就跟瞎了眼一般,
这番子打扮,算是喂了狗了。
牛科长揉揉酸疼的手腕,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牛悦可皱起了眉头,晴转多云,他也感同身受起来。
顿时觉得心中堵得慌。
终归是自个的漏风小棉袄,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去。
这李向东……忒混蛋!
自家闺女这漂亮范,给瞎子看,对方都会夸上两句漂亮。
牛科长寻思找个机会套对方一次麻袋,让他知道,他的闺女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转头又一想,
说不得闹到最后,是自家闺女背后捅他刀子,帮着李向东反套自个麻袋。
你说,
这左右不讨好……这叫什么事儿啊!
牛科长无奈地摇摇头,揉开眼角皱纹,“悦可,你过来下,爸问你个事儿。”
“怎么?”
“正事!你上次拿的玩具枪?”
“玩具枪?”牛悦可虽然诧异,倒也是没反驳,确实是'玩具枪',“我借你的,你给我玩坏了?那可是铁疙瘩!”
这年头,
私人不合法配枪,是要被抓的。
规定上,举报一支,奖励五十元呢!
猎户要登记猎枪。
保卫科拿枪的干事要有持枪证。
其他的,
一律收缴~
当然,也就是说说,没这么严。
说严格,
她老爹都能手签一张保卫科的持枪证,把枪挂在保卫科名下,还能申请子弹~
像李向东这种能够手搓枪支的本事人,真心不少。
当然,
手拉膛线的外行人,
牛悦可感觉就李向东一个!
内蒙古、西藏等地区,特殊对待~
说不严,
西单劈柴胡同还因为私藏枪支,搞了一批连坐,定了集体记过。
外籍人士这里,
除了苏联专家可持证携带自卫手枪,其他外侨一律收缴。
“借你玩的玩具枪呢?!”
“你老不会是昧掉了吧?”
牛悦可见自家老登这一脸便秘样,就知道这老登干坏事!
“嗨!你李伯伯!”
“……”
“这不是他有把勃朗宁M1910型手枪,我去嘚瑟……,我……我这不是……不是跟你李伯伯……”
“所以,抢走了呗?”牛悦可皱起眉头,这事儿,李伯伯这兵嘎做得出来!
“哦,喏,你现在知道了……”
真抢走了?牛悦可得脸色越来越黑了。
这就是他爹!
还有这李伯伯,怎么还跟个土匪似得,她田婶婶就不管?
牛科长瞧着自家丫头这模样,等下说不得闹得这里人仰马翻的。
“坏了!”
看了眼牛悦可眼皮子下的发言稿,看着这发言稿也不乐呵了。
真要是让这妮子知道,他拿自家闺女的东西换了表彰,那就不是人仰马翻的事儿了。
正所谓是不想什么来什么。
这不,
牛悦可骂的口干舌燥的,端起桌子上的茶缸就要喝,看到了这改了又改的发言稿,“等等,'正式定名五二式手枪',这不是向东的?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嗯呢,大概就前两天吧。”牛科长破罐子破摔,蛮认真的跟牛悦可唠叨起来。
前两天……
可不就是她把手枪借给自家老登后的第一天。
“不是没了吗?”
“是被你李伯伯给抢走了,之后的事儿,我怎么知道?”被自家闺女瞪了一眼,牛科长感觉自个蛮委屈的,“我还莫名得了记功,这还要当着你一群伯伯面儿上台发言……你说这事儿……搞得我措手不及的……咋粗人一个,你帮我瞅瞅,发言稿哪里还要改……你个文化人……”
话没说完,
牛科长侧过身子,躲过了迎面来的破颜拳。
这力道,
不愧是他教的。
耳房里其他保卫科干事瞅着父女俩打起来,纷纷避开锋芒。
好心的饼子捎带着把门给关了起来。
这家务事,
怎么能够闹得满厂子知道。
等打死了,
逢年过节他帮着烧个纸,
他也算是对得起牛科长了~
……
“别打了,喏,你要的持枪证!这就签!”
“不是下不来吗?”
“一码归一码,今时不同往日!”
牛科长说着这事儿也是心塞,人又不是他保卫科的,也不是出任务的运输科的,要枪做嘛!
他要是签了,真出了事儿,他也得被波及。
轻则记过,
重则进去。
如果李向东再把枪给丢了,被人捡了去,又闹点什么大新闻。
那他就得陪着李向东一块吃花生!
这是签个字的事儿吗?
这是身家性命的事儿!
这妮子真的是胳膊肘往外拐,
老想着李向东如何如何,她怎么就不想想她的老父亲!
持枪证拍在牛悦可手里:"持枪证可以给,但每月得来保卫科报备,顺带练枪……"
虽说枪支没子弹,
可,
枪都搓出来了,说不得子弹也难不倒人家。
还是把人扒拉到眼前,放心些。
安抚了牛悦可,
牛科长先是把桌子上那篇激情澎湃的发言稿塞进兜里。
嘴角真心是压不住啊!
“悦可,这玩具枪还有的没,给为父来一把撑撑门面。”
这玩意量产前,哪怕是量产后的最初一段时间,他估摸都轮不到他。
上头批了先警用,后边安全防线的人还等着呢。
他算老几~
牛悦可瞪了他一眼,“就三把!李向东一把,我一把,还一把给了李技术员,李技术员那把你不用操心,也别想着,人家老爹是副厂长,可比你高一级!”
“……”
心塞的牛科长点了点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心里也是琢磨。
这次功劳落在了他头上,说不得也能往上走上一走。
至于李向东……
首先,
这是厂子的东西不是……
再说,
他闺女都快搭进去了……
拿了本空的持枪证,签了名,落了章。
这李向东手搓的,
也没个编码,索性空了一行,这就算是好了。
至于这小子的政审,
这不是有他和秦主任担保嘛!
……
咯噔~
咯噔~
的金属撞击声从门外传来。
等牛科长听到声音大步出了门,就吃了一嘴的三蹬子尾气。
自家闺女骑着他好不容易申请下来的挎斗摩托车跑了!
自个手下的这群猴崽子,特娘的,连拦都没拦!
他也是气的不行。
好一顿的说说。
可说完了,也只是该干嘛干嘛去了。
自家闺女,这也不算是偷!
拿她没法子不说,
再说,
这三蹬子也是托了对方的福。
这玩意属于极为稀缺的装备,不是万人大厂,都申请不下来。
这红星轧钢厂到万人大厂,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他也是沾了自家闺女的光,
从老李这个抠门手里抠出来的战利品。
饼子一群人看着自家科长光打雷不下雨,嘴角一咧,他们才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是不是父女俩的内部矛盾不说。
单单是牛悦可得了自家科长的真传,打人真的是叫一个狠,不等你近身,就三板斧把你砍于脚下。
这能够近身,就算你赢!
真以为他们能跟李向东这孙子一个待遇?
锁脖?
不把他们咔嚓了,才怪!
“散了,散了,小牛科长出外勤,汽油给够了吧?”
“够了!”
“跑红星公社而己,那头也有汽油不是!”
“得~”
……
西合院。
李向东从魔爪挣脱了出来,就在院子里溜达起来。
趁着今儿大风天,
李向东去了一趟何雨水的东屋。
这东风来了,
总不能错过了不是。
办完了事儿,
扶了一大妈,俩人就去了前院。
刚迈过穿堂屋,
就看着下了班的闫埠贵正摆弄他那二八大杠。
瞧着搓洗的,滕腾的发光。
“嚯,三大爷,你这才骑一天,就保养上了?”
“向东,我跟你说,这车子,就得勤保养……”
闫埠贵满脸红光,
这兴奋劲儿,可见还得持续个两三天。
“你说的在理!这新的我买不起,改明儿,我也去修车摊整个二手的自行车~”
“这车况好的车子,可不好遇!”闫埠贵放下书中抹布,拍了拍车座,扶了下眼镜,“正好,我认识个人,车子七八成新,要不是这车来的巧儿,我就拿下那辆了。”
说完,
闫埠贵闪到李向东身旁,拍了拍李向东的肩膀,也没首接要钱,只是说道,“正好我弄点酒,明儿我带上人去你那儿好好喝一杯,跟你说道说道价格。”
“明天?我明天有事呀。”李向东苦着脸。
“得!瞧不起你三大爷不是!”
闫埠贵瞧着李向东,变了脸,“大家都是邻居,我是在意你那一顿吃的吗?这还不是为了帮你压价格!你想想,吃了你的东西,他好意思开高价吗?脸还要不要了!”
三大妈瞧着自家当家的,这背在身后的手在给她示意,“小李,你这是不信任你三大爷?”瞧了瞧当家的鼓励眼神,继续帮腔道,”你看你三大爷什么时候坑过院子里的人……“
瞧瞧,
三大妈,你说这话也没个底气不是!
“老闫!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明儿东子陪淮茹回娘家,是真的有事儿!”
一大妈也是接过话茬,把这个事儿给挡了下来。
不然,
依着闫埠贵赖皮糖的性子,李向东这车子不一定能买到,但这饭肯定是吃定了。
听了一大妈的话,闫埠贵也不喜滋滋了。
得~
到嘴的鸭子飞了~
我的大餐啊!
这几日,
他也是观察了雨水这妮子,自从认了秦淮茹做姐姐,跟了李家搭伙,这日子过得咋样不说,这脸,可是胖了不少,都见了肉了!
闫埠贵也是起了打探的心思。
就是这李向东把院子围了,想进去,难!
李向东不在,
里边就只有女眷,院里也就陈淑芬进去过,旁人都没得进去过。
李向东在,
这孙子就在门口堵着!
至于李向东买不买自行车,谁关心那个!
李向东看着不断变脸的闫埠贵,正打算说话。
突然听到“轰隆”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倒塌的东屋,
西处飞溅的木头渣子。
“这?!!”
一大妈手头发劲,李向东呲着牙。
这一大妈手上有劲,身子骨却是了下来,要不是李向东扶着,说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回过神的几人,忙朝着中院跑去。
跟东屋一墙之隔的李家小院,
跟东屋,也就只剩下半拉子北墙。
跳一跳,
就能瞧见院子里。
秦淮茹这时候正买菜回了院子,看着人都往中院跑,心中一个咯噔。
李向东让她去菜市场买菜,这事儿本就透着古怪。
这下午收摊的点儿,哪里有新鲜菜!
拨开人群,
秦淮茹脸色发白的瞧着跟前的东屋,喃喃道,“塌了?”
房子塌了?
“雨水……”
喊了一半,才想到人还没放学。
这心才落到肚子里。
转头又想到东屋溜达的李向东,这人不会……
“淮茹!”
秦淮茹瞧着李向东只是脸上有些灰,也松了口气。
“一大妈!”
李向东的语气高了八度,“我就说一大爷早该借钱给柱子修一修,你看看!这……这哪里是塌一间屋子!”
冯师傅再三保证,
绝对是往南边塌,
哪知道塌的真鸡儿漂亮,首接波及了一大爷中间的客厅。
三间东屋,就剩下一间卧室在。
“要我说……”闫埠贵瞧着一大妈这脸色,停了嘴。
“东子!大妈谢谢你!你救了大妈的命……”
一大妈此时还是心有余悸,要不是李向东拉着她出来,依着往日,说不得就埋在柱子下了。
瞧瞧这断的柱子,空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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