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脑髓里搅动。
林凡猛地睁开眼，刺骨的凉风夹杂着几缕干草屑，糊在他的脸上。
他躺在……一堆干草上？身下的触感粗糙硌人，抬眼望去，茅草胡乱搭成的屋顶破了好几个大窟窿，灰蒙蒙的天光漏下来，照亮了浮动的尘埃。
风呜咽着从西面漏风的土墙缝隙钻进屋内，吹得角落的蛛网摇曳不定。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干草和淡淡的霉味，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贫瘠气息。
“嘶……”想撑着坐起身，刚一动，那股熟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晕眩和无力感再次袭来，浑身软绵绵的，别说调动记忆里那磅礴的法力，就是提口气都觉得肺叶像灌了铅。他猛地又跌回草铺，发出沉闷的响声。
记忆的碎片在混乱的疼痛中艰难拼凑：冰冷的星空古路，扭曲的时空裂隙，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纯粹黑暗……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的坠落与昏迷。
“这又是哪？”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干涩。
就在这时，一阵雷鸣般的“咕咕”声从他腹部响起，响亮地在空荡破败的茅屋里回荡。强烈的饥饿感像是被这声音唤醒，汹涌地席卷而来，腹中绞痛。
修为！必须确认修为还在不在！
林凡是修士，深刻明白力量的重要性。他咬紧牙关，强撑着再次坐起，盘膝，五心朝天，试图运转最基础的内息之法。
一息……
两息……
往日如臂使指的气机，此刻却像干涸的河床，空空荡荡。
别说凝聚先天破体无形剑元，就连一缕最微弱的真气都感应不到。维持这五心朝天的姿势，本身就需要一定的筋骨力量和精气神配合，而这“一定”的力量，他现在似乎都没有。
仅仅过了几个呼吸，他就感到全身骨头酸软，气血虚浮，整个人如同刚离水的鱼，只能徒劳地大口喘息，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沁出，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哈…哈……”他颓然放弃，睁开的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怎么回事？力量…全空了？”
目光扫视着这间简陋到极致的避难所。说是“屋”，实在抬举了。
几根歪歪扭扭的木柱撑着随时会垮塌的茅草顶，土墙坍塌了大半，别说遮风，连基本的隐私都没有。
所谓的“门”，就是一个一人高的豁口，挂着条破草帘，此刻被风吹得啪啪作响。
简陋得让人心酸。
等等？床边？
林凡的目光落在倚靠在杂草床榻边的一根不起眼的“烧火棍”上。黑黢黢的，满是泥垢和锈迹，顶端甚至能看到被火焰燎过的焦黑痕迹，怎么看都像是农家用来捅灶膛的玩意儿。
但在看到它的瞬间，林凡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种源自灵魂的悸动。
他伸出因为虚弱和饥饿而微微颤抖的手，握住了那根“棍子”。入手冰凉粗糙，分量比预想的重。他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积年的灰尘，仔细辨认。
纹理不对。这不是木头，也不是普通的铁棍。
污垢之下，掩盖着的是一种极其古老、饱经风霜的金属触感。那些看似自然形成的锈迹和附着其上的泥土石砾，包裹着一段……隐隐约约的锋锐轮廓？
林凡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他毫不犹豫地将左手食指咬破，一滴殷红的血珠滴落在棍身最严重的锈结处。
嗤……
一声极轻微、几乎不可闻的细响传来。那顽固的、仿佛与棍子生长在一起的厚重泥壳和暗红锈迹，在那滴鲜血浸润下，竟如同初春融雪般，迅速变淡、分解、剥落！
锈迹如蛇蜕皮般片片碎裂掉落，泥垢扑簌簌往下掉。短短片刻，那“棍子”的真容终于显露出来。
剑柄粗糙未经雕饰，甚至有些磨损的凹陷。剑身三尺有余，通体黯淡无光，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极其细微的暗红铜锈，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划痕和坑洼，剑尖甚至有一小段豁口。
整把剑就像是刚从某个废墟深处挖出来，经历了万载时光侵蚀的残次品，比废铁还不如，比林凡此刻身处的茅屋更加破败。
可林凡的指尖在抚过那些深刻斑驳的痕迹时，指尖却传来微弱的、类似心跳般的搏动，冰凉，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坚韧与……沧桑。
“老伙计……真的是你？”林凡喃喃，喉头有些发哽。他想笑，又想叹气。这正是当年在天玄城初次相见时，老剑条那副其貌不扬的模样。它又变回了那截几乎被遗弃的废铁。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惊疑、关切，又有些慵懒的成声，如同细密的丝线，温柔又清晰地首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小林凡？你这是怎么啦？这又是钻哪个耗子洞里了？睡稻草堆？这都什么品味？”
是剑妈！声音依旧如记忆里般带着调侃的韵味，却清晰地传递出她的困惑。林凡紧绷的心弦终于因为熟悉的声音而微微一松。
“剑妈！”林凡在心头回应，声音充满了疲惫和不解，“不是什么耗子洞……在星空古路传送的最后关头，撞上了一条本来不该存在、概率极低的时空裂隙……首接被扯了进去。再醒来，就躺这儿了。”他用意念共享了那段短暂的、令人心悸的记忆片段。
“时空裂隙？”剑妈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搜索尘封的认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你这‘霉运’体质还真是……与众不同。连空间底层结构都可能被你扰动。现在感觉怎么样？”
“糟糕透了。”林凡苦笑，甚至懒得掩饰，“浑身没一丝力气，饿得要命，最重要的是，修为……好像被封死了。感应不到任何力量。”
“修为被封？”剑妈的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别急，放空心神，让我‘看看’这方天地和你。”
林凡依言放松，感受着剑妈那温和却又浩大无比的神念，犹如无形的潮水，以他为中心向西面八方悄然蔓延开来，穿透这间破茅屋，融入外面呼啸的风，融入这片陌生土地的气息。
剑妈的探查如同深海探针般沉静而持久。林凡只能耐心等待，腹中的雷鸣与身体的虚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处境的艰难。他干脆倚着冰冷的土墙，目光透过屋顶破洞，望着外面灰蒙蒙、压抑的天空。
“……奇怪。”良久，剑妈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惊讶和凝重响起。
“嗯？”林凡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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