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厨房里传来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温馨系着碎花围裙,正把洗好的碗一个个摞进碗柜。
江德花拿着抹布擦拭灶台,蒸汽在她红润的脸颊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德花,把那个搪瓷盆递我一下。"温馨踮起脚够着顶层的碗柜,"安姐姐喂完奶了吧?"
话音刚落,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安杰抱着刚吃完奶的小军庆走出来,孩子在她肩头打了个奶嗝。
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目光落在饭桌旁的江德福身上。
他正就着昏黄的钨丝灯泡的光亮翻看文件,眉头微微皱着。
"德福。"
安杰抱着孩子走过去,顺势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小军庆在她怀里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手,"帮我安排工作的事,有消息了吗?"
江德福抬起头,把文件合上,他嘴角扬起一抹笑,着看她:"正想和你说呢。今天开会刚定下来一件大事儿。”
厨房里的温馨和江德花不约而同放轻了动作。
“家属院要建个小学,”江德福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豪“专门收咱们军属的孩子,还有附近渔村的娃娃。"
"这可太好了!"安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怀里的小军庆似乎感受到母亲的喜悦,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安杰调整了下抱孩子的姿势,"现在随军家属越来越多,孩子们上学成了大问题。"
现如今,岛上没学校,孩子们上学只能坐船去岛外,不仅不方便,赶上海上天气不好,没办法开船,出不去倒是没啥,顶多在家待几天上不了学,赶上那回不来的时候,一连好几天,甚至半个月都没个船进岛,孩子们回不来,父母在家都得担心的嘴角起泡。
江德福点点头,从安杰怀里接过小军庆:"所以领导这次下了决心。"他熟练地托着孩子的后背。
"那老师从哪儿找?"安杰问出自己的疑问。
"老师人优先考虑学历高的家属。"江德福把钢笔别在上衣口袋里,"我记得你以前在城里教上过女子高中?"
安杰点点头,抿嘴一笑:"是的。"她伸手把江德福面前的茶杯续满,"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老师?"
"你要是愿意的话。"
江德福端起茶杯,却没急着喝,而是看着安杰的眼睛,"就是条件肯定比不上城里。"
安杰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她伸手接过又开始闹腾的小军庆,面带笑容,"既能工作,没课的时候还能照顾孩子,再好不过了。"
江德福明显松了口气,绷首的肩膀都松了下来:"我还怕你觉得委屈。"
安杰,嗔他一眼:"委屈什么?教书育人多好。"她站起身,顺手给他添了杯茶,"学校什么时候建?我到时候交什么学科?"
江德福说道,“己经审批通过了,等材料过几天运来就可以开工。咱们战士多,用不了几天就能盖成。教材就按照地方的来,你有没有想交的学科?”
安杰笑道,“还是你们军人效率高。”
而后认真考虑了一下,“那就教语文吧。”
安杰站起身,江德福也跟着站起来,顺手接过扭来扭去的小军庆,抱在怀里他颠了颠。
安杰走到五斗柜前,拉开抽屉翻找,"我也没教过书,我得给我姐写封信,我姐是教师,姐夫又在教育局上班,让他们给我寄点教案教材这些资料看看。"
“这事儿老欧的确能帮上忙。”江德福跟着站起来:"急什么,明天再写也不迟。"
"早点准备着。"安杰语气认真,然后嗔怪的看了江德福一眼,“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人家复姓欧阳,还老欧老欧的叫。”
她翻出一摞信纸,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建好就开。"
江德福调整了下抱孩子的姿势,"孩子们天天出岛上学太不方便,早一天开学,家属们也能早一天安心。"
他顿了顿,"王政委的爱人可能也去教书,你们正好可以一起搭班。"
厨房里,正在擦盘子的温馨手上一滑,差点摔了盘子。
江德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没什么。"温馨勉强笑了笑,耳朵却竖得更首了。
堂屋里,安杰好奇地问:"王政委的爱人?她叫什么名字?"
"张桂英。"江德福答道,突然笑着调侃,"你呀,一说起工作就来劲。"
"你不也一样?"安杰笑着回敬,"一说起部队的事,眼睛都发亮。"
两人相视一笑。
窗外是海浪轻轻拍岸的声音。
温馨手里的抹布掉进了水池。
张桂英?
不就是王海洋的母亲?
这和原剧情完全对不上啊!
她记得原剧情里说,王政委的原配妻子明明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怎么可能去教书?
厨房里,温馨机械地擦着最后一个盘子,脑海里还在回放着刚才听到的对话。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感到既困惑又不安。
如果连最基本的人物设定都变了,那她所知道的"剧情"还可靠吗?
她想到来海岛时,火车上那个遭遇到人贩子的穿越女老乡。
难道,不止一个?这个世界是个筛子吧?
"温馨?"江德花碰了碰她的胳膊,"发什么呆呢?盘子都擦了三遍了。"
"啊?哦......"温馨这才回过神,发现手里的盘子确实己经被擦得锃亮。
她勉强笑了笑,"我在想岛上要建学校的事儿……"
"确实是件好事儿。"
江德花把擦好的盘子摞进碗柜,水珠顺着她的手腕滑进袖口,"我听吴嫂子说,上个月海上起大浪,一连半个月没船回岛。"
她转身靠在灶台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她邻居老张家孩子困在学校半个月回不来,两口子急得嘴上都起燎泡了。"
温馨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烧洗脚水,火光映着她若有所思的脸:"既然是军区建的学校,选址应该离家属院不远。"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月光正好照在东头那片空地上。
江德花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过来,扭扭捏捏低语:"你说,俺能不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耳根子悄悄红了。
"你想去听课?"温馨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手里的火钳顿了顿,心思一转,"识字是好事啊。"
江德花绞着衣角的手指更用力了:"俺这么大人了,跟一群娃娃后面上学......"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羞死人了。"
温馨把火钳往灶膛边一靠,拍了拍手上的灰:"咱可以旁听呀。"
她眼睛亮晶晶的,"以前我们村私塾先生是个老学究,死活不收女娃子。"
说着往江德花身边挪了挪,她拿出当时忽悠安杰的那套说辞,"我就躲在他家私塾窗外的柴火垛后面偷听,一趴就是大半天。"
江德花听得入神,围裙带子松了都没察觉:"真的?没人撵你?"
"撵啊!"温馨笑着给她系上围裙带,"那老先生举着戒尺追出来,我就往玉米地里钻。他回屋教书的时候,我再跑回来。"
她压低声音,"后来他发现我真是来学字的,撵又撵不上,就懒得撵我了。"
灶堂里的柴火"噼啪"地爆了个响,江德花的脸忽明忽暗。
"可俺当年参加扫盲班,也没学会几个字,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索......”她咬了咬嘴唇,“再加上跟一群小娃娃一起……”
"毛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温馨握住她粗糙的手,"现在日子好了,你只是去旁听,谁会笑话?到时候大家只会称赞你有上进心。"
她指了指里屋方向,"再说了,安姐姐去教语文,这不是现成的老师?"
江德花眨眨眼,不懂就问:"语文是啥?"
"就是识字儿、念文章的课。"温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赶紧补充,"到时候有不懂的,回来随时能问安姐姐。"
心中叹气,看吧,没文化,沟通起来就是费劲儿。你一句话,得掰开揉碎了,才行。
"问俺嫂子啊......"江德花缩了缩脖子,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俺有点打怵。"
她想起上次安杰教她写"江"字,自己把毛笔捏得像锄头似的,墨汁甩得到处都是。安杰本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人,场面可想而知。
温馨瞧她这怂样,噗嗤笑出声:"怕啥,我底子比你强点儿。"她掰着手指头数,"至少认得百来个字呢!要不这样,我陪你去,有不懂的,回来一起琢磨。"
江德花眼睛一下子亮了,又强压着兴奋小声问:"真能行?"
"怎么不行!"温馨拍着胸脯,"明儿我就去跟安姐姐说,保管给你留个位置。"她凑到江德花耳边,"听说学校要发新课本,印得可清楚了。"
屋外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一阵海风吹进来,带着咸腥味。江德花突然站起来,把窗户关小了些:"那......那俺得准备个本子。"
"我陪你去服务社买。"温馨蹦起来,她比划着,"再买两支铅笔,保证比毛笔好使。"
里屋传来小军庆的哼唧声,两人赶紧噤声。
安杰轻柔的哼唱隐约飘出来,混着江德福压低的说话声。
江德花蹑手蹑脚地收拾好灶台,突然拉住温馨的衣角:"那说定了?"
"说定了!"温馨用力点头,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只手在昏黄的灯光下拉钩的影子投在墙上,窗外海浪声击打着海岸,像是给这个约定打着节拍。
临睡前,温馨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在想着,等到学校开课,她一定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张桂英",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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