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舰的应急灯在天花板投下暗红光斑时，沈墨白己经在第一会议室等了十七分钟。
他的指节抵着下巴，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山海经》。
书页停在"混沌"那章，朱砂笔圈出的"食百兵而化其形"几个字被终端蓝光染得发颤——三小时前爆炸残留的异常数据还在他战术屏上闪烁，像极了某种被刻意隐藏的代码。
门轴转动的轻响惊得他抬头。
风允诺抱着一摞全息投影板走进来，发梢还沾着月球基地的寒气，耳坠上的碎钻擦过门框时闪了闪，像颗未落的星子。
"李将军带着作战组到了，"她把投影板往桌上一放，金属边缘磕出清脆的响，"张博士的量子计算机还在跑数据，说五分钟后到。"
沈墨白注意到她眼尾的青黑。
三天前那场战斗，她在指挥席熬了整整三十六个小时，现在连护目镜压出的红印都没消。
"你该去休息。"他说。
风允诺扯了扯嘴角，指尖在投影板上一划，墙面立刻亮起战斗回放：机甲穿透异次元生物集群的瞬间，金色光点突然分裂成七道暗紫色流萤。"我更想知道这些'流萤'是什么。"她的声音冷得像基地外的月壤，"林教授说混沌能化兵形，可它们化的不是刀枪，是...我们的战术代码？"
门被撞开的动静打断了对话。
张博士抱着个冒热气的马克杯冲进来，白大褂前襟沾着咖啡渍："沈工！
量子计算机解出来了！
那些异常波动里有咱们玄鸟战机的推进器参数！"他把杯子往桌上一墩，褐色液体溅在《山海经》上，"就像...就像它们在吃我们的科技树！"
林教授扶着助步器慢悠悠跟进，手里攥着块龟甲："张博士说的，倒应了《神异经》里的话——'混沌无耳目，以万物为耳目'。"他在沈墨白身边坐下，龟甲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黄，"上次战斗你们用了三尖两刃刀的金乌模型，它们就学会了破解反射材料；这次你们炸了指挥舰，它们就吞了咱们的战术代码......"
"所以它们不是单纯的生物。"沈墨白突然开口。
他的指节在《山海经》上叩出轻响，"是某种能吞噬信息的...数据生命体？"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李将军的作战靴碾过地板，带起一阵风："不管是什么，下次再敢来，老子的电磁炮管够。"他把战术平板拍在桌上，屏幕亮着密密麻麻的伤亡统计，"但这次损失的机甲操作手，有七个是因为冷却系统过载才被迫撤离的。"
"冷却系统的问题我背锅。"张博士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机甲的能量核心用了金乌模型后，热效率提升了40%，可散热模块还是按常规设计的。"他掏出全息笔，在空气中划出机甲结构图，"我建议在关节处加装液氮循环管，再给能源舱套层纳米隔热膜——"
"等等。"风允诺突然打断他，指尖点在投影里分裂的紫色流萤上，"如果它们能吞噬科技，那升级硬件是不是治标不治本？"她转身看向林教授，"古籍里有没有说，混沌怕什么？"
老教授的龟甲突然泛起微光。
他用指甲刮了刮龟背的纹路，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淮南子》载，混沌畏'正形'。"他翻开随身的古籍，泛黄纸页上画着个三头六臂的神将，"正形者，天地所铸，不可篡改。
就像...就像神话里的真神，它们的法相是天道所定，不是数据能模拟的！"
沈墨白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想起机甲里三尖两刃刀爆发出白光的瞬间，系统提示音里闪过"二郎神法相共鸣度37%"——原来不是巧合。
"所以我们要造的，不是普通的机甲。"他站起来，掌心按在全息投影的机甲模型上，"是'具现神话法相'的战争载具。"他看向张博士，"冷却系统升级要做，但同时要给三尖两刃刀加装'法相共鸣模块'，把《二郎显圣真君宝诰》里的神纹刻进武器矩阵。"
张博士的眼睛瞬间亮得像量子计算机："我懂了！
就像用古籍当源代码，让武器自带'不可篡改'的底层逻辑！"他抓起全息笔开始狂写，笔尖在空气中拉出蓝光残影。
李将军摸着下巴笑出声："好啊！
到时候老子的士兵开着二郎神机甲，扛着盘古斧，看那些鬼东西还敢不敢吞咱们的科技！"他拍了拍身边年轻士兵的肩，"小刘，把上次演习的协同作战录像调出来，咱们得让战术配合也'正形'起来！"
林教授摸着龟甲首点头，突然咳嗽起来。
风允诺立刻递过温水，他却摆了摆手，指着墙上的《山海经》说："沈工，我这还有《九歌》里的'云中君'，能引雷；《搜神记》里的'雨师'，可控水......"
会议开到后半夜时，窗外的月球阴影己经爬过指挥舰残骸。
沈墨白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看着满墙的改造方案和古籍批注，突然觉得那些曾被当作传说的文字，正在他掌心慢慢发烫。
"散会。"他说，"张博士团队明天中午前给出机甲升级方案，李将军的作战组加练协同战术——"他扫过众人熬红的眼睛，语气软了些，"都去睡西小时，三点钟准时到实验室。"
风允诺收拾投影板时，指尖碰到他手背。"你也该睡。"她轻声说，碎钻耳坠在黑暗中闪了闪，"我让人给你送了热粥，在休息室。"
沈墨白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天前她在指挥席说的话："科技是我们的剑，神话是我们的鞘。"现在他终于明白，真正的斩妖刀，从来都是两者的融合。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月球基地像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
张博士的团队在机甲舱里焊出刺目弧光，冷却管的液氮白雾漫过走廊；李将军的作战组在模拟舱里喊哑了嗓子，战术配合从3.2秒缩短到1.8秒；林教授带着学生在古籍库翻出了积灰的《路史》，上面记载着"烛龙睁眼为昼"的能量模型。
沈墨白穿梭在各个实验室之间，有时帮张博士校准共鸣模块，有时给李将军的士兵讲《二郎宝诰》的神纹逻辑。
当他站在改造完成的"妙道二郎"机甲前时，三尖两刃刀的刀身正流转着淡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古篆。
"共鸣度测试。"他对着耳麦说。
张博士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音："准备——开始！"
机甲眼部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终端数据疯狂跳动："法相共鸣度62%！
能量核心热效率提升58%！
冷却系统压力值正常！"
实验室里爆发出欢呼。
沈墨白摸着刀身上的神纹，突然听见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监测员小刘撞开门，脸白得像月球背面："沈工！
监测站发来警报——"他喘着气，"异次元生物活动区...扩大了七倍！
现在正以亚光速向月球轨道逼近！"
沈墨白的手在刀身上顿住。
他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红色警报灯，突然想起林教授说过的另一句话："混沌虽强，却怕见真神。"
而这一次，他们要让神话，真正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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