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绘锦用过简单的早膳后,便继续投身于尸骨面相的复原工作。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庭院中,阳光正好,仵作们正有条不紊地准备着醋验和红伞验尸。
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仵作率先拿起醋坛,将醋缓缓倾洒在一具尸骨之上,确保全身都被醋液洗净。随后,他接过助手递来的浸过油的丝绸,小心翼翼地隔着太阳光,仔细照看尸骨。另外一位年轻的仵作则是同样操作,将一张厚薄适中的白纸轻轻放置在另一具尸骨疑似骨折的部位,随后拿起一团面团,在纸上缓缓擀动。随着面团的不断熨擀,骨头的裂缝也开始清晰的显现在白纸上。
为了再度确认伤是否是生前伤,另外一批仵作们又将尸骨仔细洗净,轻轻摆放到竹席之上。随后,衙役们在前一日已经于庭院的一角挖出一个地窖,现在在地窖中堆放好柴炭。随着柴炭熊熊燃烧,地窖四壁逐渐被烧得通红,热浪扑面而来。待炭火燃尽,仵作们迅速除去灰烬,将两升好酒和五升酸醋泼入地窖。刹那间,热气腾腾,酸味弥漫。他们趁着这股热气,将尸骨抬入地窖,盖上草垫,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大约一个时辰后,尸骨被取出,放置在明亮之处。一位老仵作手持一把红油伞,迎着太阳缓缓撑开,将尸骨置于伞下。他的目光在尸骨上缓缓移动,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如果骨断处呈现红色,那就说明是生前被打断的;若骨断处没有红色,则是死后的损折。
君景澜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神色凝重,待到仵作验过之后,他上前一步,问道:“情况如何?”
老仵作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回大人,今日验六具拼好的尸骨,大人请看,这两具尸骨的肋骨处有明显裂痕,且骨缝处泛红,应是生前伤。另外三具是锁骨断裂,骨缝处也有红色。”
老仵作指向最后一具尸骨,"最蹊跷的是这具——"他掀开红油伞,伞下尸骨的头骨处有两处深陷,"头骨两处遭受重击,骨裂极深。除此之外,胸前三处伤,腿骨两处伤,是这几具尸体中,伤痕最多的。而这一具,就是苏姑娘已然还原出样貌的那一位。"
君景澜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位,是凶手的仇恨来源了……
“这几处伤,是致命伤吗?” 他继续问道。
老仵作摇摇头,说道:“不能十分确定,但是那位伤比较多的尸骨,应该是头部遭受重击而死,因为骨裂程度较深,其余无法判断是否是致命伤。”
“好。吩咐下去,就以这个男人为突破口,抓紧查清死者身份,另外,你们几个想办法判断一下这几具尸体的大致年岁和性别。” 君景澜沉声吩咐道。
“是。”
此时,大理寺外,出去查访的衙役们陆续归来,大多数都是神色疲惫,脚步沉重。一位衙役沮丧地说道:“大人,我们问遍了城南的百姓,都没有人认得画像中的人。”
“大人,城北的情况也是如此,大家都摇头表示没见过。” 另一位衙役也无奈地说。
君景澜微微皱眉,心中虽有些焦急,但依旧沉稳地吩咐道:“继续扩大范围查访,哪怕有一丝线索,都不能放过。”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的衙役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人,我在城西的一家小酒肆打听到,有个酒保说,他好像见过画像中的人,但是不太确定,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君景澜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连忙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快说。”
衙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那个酒保说,大概七八年前,他在酒肆见过一个和画像中有些相似的人,当时那人喝得酩酊大醉,出门时好像和门外摆摊的商户发生了比较严重的争执,还把那个摊位给砸了,所以他有些印象。但是时间过去得有八九年了,他也记不太清那人的姓名。”
君景澜下令道:“再去问问那位酒保,当时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场,那人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另外,问问那位摊贩是否还在,如果在,传到大理寺来。”
“是,大人。” 衙役领命,再次匆匆跑出去。
这边一切安排妥当后,君景澜抬步又去了停尸房。此时,晌午早已过去很久,那个丫头,怕不是又沉浸进去,忘记吃东西了吧?
君景澜走到停尸房门口时,就看到暗思捧着食盒在门口徘徊,漆盘上的翡翠虾饺早已凉透,神色有些手足无措。而在苏绘锦身旁,则摆了几个大大小小的泥塑。
果然……
他走过去,低声吩咐暗思将饭菜再去热热,然后就走到女子身边。苏绘锦正好完成了一个人像的泥塑,正要去拿下一个头骨时,就被人握住了手腕。她顺着手臂看上去,就看到君景澜略带责备的目光。
苏绘锦还没有察觉出来,反倒是见到君景澜,立刻指向地面上的三个泥塑道:“景澜,今天我的速度比昨日要快上许多,如今已经做出三个头骨的泥塑,因为那六具尸体,已经被仵作带走去验尸,我这边还能看到六个头骨,比较完整的,我都已经做出来了。”
她微微顿了顿,仔细端详着那些泥塑,继续说道:“通过观察牙齿萌出和磨损程度,以及眼眶上缘和眉间距等特征判断,这是两男一女,比起之前的那名男性,这三人年龄应该是要小上许多,大概年龄不过二十。”
君景澜沉默地听着,等到她说完所有的判断后,默默记在心里,然后出声道:“绘锦,知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苏绘锦微愣,“啊?额…… 你已经从验尸处回来了,所以大概,午时?”
君景澜叹了口气道:“现在已经是申时了,你用午膳了吗?”
苏绘锦这才微微觉察出饥饿感,有些不好意思,“都这个时辰了吗……没太注意时间。”
君景澜拉着人,“走,先去吃些东西。”
“可是,我还有三具……”
"没有可是,"君景澜不容分说地将她拉起,"现在,立刻休息。你已经工作好几个时辰了,听话。"
那句"听话"脱口而出时,连他自已都愣住了。从未言说过的二字,此时却说的过于自然,让耳尖控制不住的滚烫。他稳了稳心神,牵着她往外走,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两人都有些怔愣。苏绘锦更是耳根泛红,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跳如擂鼓。
两人默不作声地往外走,脚步都有些慌乱。
来到膳厅,君景澜为苏绘锦盛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轻声说道:“快吃吧,别饿坏了。” 苏绘锦接过汤碗,偷偷看了君景澜一眼,小声说了句 “谢谢”。
用膳过程中,两人都难得的有些拘谨,偶尔目光交汇,又迅速移开。这种微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用膳结束后。
君景澜看着苏绘锦收拾着东西,又要去停尸房,认真地嘱咐道:“虽说确认身份很重要,但别这么拼命了,身体要紧。” 苏绘锦轻轻点了点头,侧过身时,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
窗外,初春的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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