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气味刺鼻,王翠花僵在原地,浑浊眼珠在布满血丝的眼眶里乱转。她右手还悬在半空中,距离那张泛黄信纸不过半掌之遥,却被沈静秋的眼神钉成了石像。
"小贱人...你装神弄鬼!"王翠花强撑着尖叫,指甲缝里还沾着走廊墙皮,"不就是诈唬我?有本事..."
"王翠花!"沈雨薇突然从呼叫铃旁冲过来,瘦弱身躯撞得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哐当摇晃,"你敢动我姐的东西,我就..."少女声音发颤,却把搪瓷杯握得死紧,杯口豁口在她掌心勒出红痕。
病房门"砰"地被撞开,顾明远带着一阵冷风冲进来,中山装下摆扬起褶皱。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现场,立刻落在王翠花脚下的信纸:"沈阿姨的病历?"
"别碰!"沈静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缠着纱布的右手猛地拽住床头支架,整个人几乎要从病床上翻下来,"那是...是..."剧烈的动作扯动伤口,她苍白的唇溢出一缕血丝。
顾明远立刻反应过来,长腿一迈挡在王翠花身前。他身上带着工厂特有的机油味,左手小指残缺处缠着的绷带隐约渗出血迹:"赵所长。"他头也不回地对着走廊喊道,"有人擅闯重症病房。"
门外很快传来皮鞋声,穿制服的民警皱眉打量着王翠花:"苏建军家属?又闹事?"
"误会!都是误会!"王翠花瞬间换上谄媚的笑,眼角皱纹挤成核桃,"我...我就是来看看侄女!"她边说边往后退,却在转身时故意踢了一脚信纸,将它踢进床底更深处。
沈静秋咬着牙死死盯着她的动作,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病号服领口。等王翠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如释重负般瘫回枕头,声音虚弱却带着狠劲:"顾明远,帮我把床底的东西拿出来。"
顾明远蹲下时,中山装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狰狞的烫伤疤痕——那是火场救她时留下的。他指尖刚触到信纸边缘,沈静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别看内容,折好放进我贴身口袋。"
林晓月把招工表拍在桌上,纱巾被她攥得发皱:"陈站长,我答应去丽华,但你得先把三个月工资给我!"她的苹果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马尾辫随着动作晃来晃去。
陈有才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油纸包,里面露出一角大团结:"先给五百,剩下的..."他三角眼闪过算计,"等你把省纺的包缝机技术说清楚。"
"我只知道皮毛!"林晓月突然站起来,碎花衬衫的纽扣崩开一颗,"顾明远他们把核心图纸藏得死死的!"她想起顾明远看沈静秋时温柔的眼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足够了。"陈有才压低声音,油腻的手指在桌上划出缝纫机轮廓,"你只要画出走线方式,再..."他突然凑近,林晓月闻到他嘴里的劣质烟味,"再透露点沈静秋和顾明远的关系。"
"关系?"林晓月愣住,随即冷笑出声,"还能有什么关系?顾明远为了那个残废,连厂长的面子都不给!上次陆振华举报他们作风问题,他首接..."她突然捂住嘴,惊恐地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陈有才眼中闪过狂喜,却装作不经意地说:"哦?陆振华还举报过?"他从怀里掏出录音笔,"晓月同志,咱们这是正当调查。"
林晓月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撞到桌角:"你...你骗我!"她慌乱中摸到搪瓷杯,颤抖着泼向陈有才,"你根本不是供销社的人!"
沈静秋盯着天花板,纱布包裹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那种奇异的灼烧感又开始在骨髓里蔓延,每次手指微动,都会有幽蓝磷光从纱布缝隙渗出。
"姐,喝点米汤?"沈雨薇端着搪瓷碗,碗沿还沾着几粒米,"医生说你得补充营养。"少女眼下青黑,显然几天没合眼。
沈静秋摇头,突然抓住妹妹手腕:"雨薇,你去查两件事。第一,王翠花最近和谁来往密切;第二..."她压低声音,"想办法联系周师傅,让他秘密检查厂里的包缝机。"
"可是..."沈雨薇咬着嘴唇,"你手上的伤还没好,林晓月又..."
"就是因为伤没好,他们才会动手。"沈静秋咳嗽两声,带出几点血沫,"林晓月那个蠢货,以为投靠新厂就能翻身..."她突然剧烈喘息,纱布下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磷光如鬼火般明灭。
林晓月攥着被退回的图纸,浑身发抖:"这...这和我画的不一样!"她面前站着个戴墨镜的男人,西装革履却透着股匪气。
男人用钢笔敲了敲图纸:"林小姐,你当我们是傻子?就这种大路货也想换钱?"他突然扯下墨镜,露出脸上狰狞的刀疤,"陆振华倒台前,给我们送过真家伙。"
"不可能!"林晓月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文件柜,"他...他被顾明远整垮了,怎么可能..."
"所以需要你这个内应。"男人逼近,身上的古龙水味混着血腥味,"沈静秋手里有份关键图纸,听说藏在..."他突然掐住林晓月的下巴,"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沈静秋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她突然睁开眼,纱布下的磷光突然大盛,照亮了病房角落的黑影。
"谁?"她猛地坐起,扯动的支架发出刺耳声响。
黑影缓缓现身,是戴着口罩的周师傅。老技术员眼睛通红,手里攥着个油纸包:"丫头,出事了。"他打开油纸,里面是半截断裂的缝纫机零件,"有人故意改动了包缝机的传动装置,明天试产..."
沈静秋倒抽冷气,纱布下的手指疯狂颤抖,磷光如同活物般游走:"是丽华厂的人?"
"十有八九。"周师傅声音哽咽,"顾工为了护住生产线,和他们起了冲突..."他掏出染血的工作证,正是顾明远的证件。
沈静秋感觉天旋地转,磷火突然失控,将床头的病历点燃。她不顾伤口剧痛,扯下手上的纱布——五根手指布满细密裂痕,幽蓝光芒从裂缝中喷涌而出,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姐!"沈雨薇冲进来,尖叫着扑向灭火器,"你的手!"
沈静秋却死死盯着燃烧的火焰,眼中闪烁着疯狂与决绝:"通知所有工人,明天试产...改在凌晨三点。"她的声音冰冷如铁,手指上的磷火映得脸庞如同修罗,"既然他们想玩阴的,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病房外,王翠花躲在楼梯间,将偷听到的消息写在烟盒纸上。她嘴角的痦子得意地抖动着,盘算着这消息能从陈有才那里换多少好处。却没发现黑暗中,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那是戴着鸭舌帽的顾明远,他衬衫领口还沾着血迹,左手缠着的绷带渗出暗红。
"想动她?"他低声呢喃,镜片后的眼神冷得能结冰,"先问问我手里的扳手答不答应。"他握紧藏在身后的扳手,金属表面还残留着敌人的血迹。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黑暗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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