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灯笼越来越亮,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更声——“咚——咚——”,是三更了。
紫月爬到巷口,看着街上稀疏的行人,忽然觉得眼前一黑。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打更声越来越远,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干的井水,一点点消失殆尽。
“轩哥哥……”她朝着灯火的方向伸出手,指尖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
原来……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
她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快马奔来,龙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那人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焦急:
“紫月——!”
是轩哥哥吗?
真好……
紫月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安心的笑,像一朵在暗夜中悄然绽放的紫花,最终坠入无边的黑暗。
街上的灯笼依旧亮着,风吹过巷口,卷起几片落叶,打在紫月沾满血污的脸上,像谁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带着希望,也带着即将破晓的微光。
龙城的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的绸缎,沉甸甸地压在琉璃瓦上。越王府外的小巷深处,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穿梭,靴底踏过青石板路,只留下几不可闻的轻响。
“皇上,奴才实在想不明白。”小李子佝偻着身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欧阳烈焰身后,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您要见金龙王朝的圣君,首接递国书便是。咱们凤翔帝国好歹是新月大陆第二大国,您以炎帝身份堂堂正正地见他,哪点比不上偷偷摸摸地在人家皇宫外窥伺?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瞟着西周。方才在宫墙根下等候时,隐约看到不少禁军提着灯笼西处搜查,铠甲碰撞的脆响在夜里格外刺耳。该不会是皇上翻墙时被发现了吧?想想都觉得后背发凉——要是在金龙王朝的地界上被当成刺客抓了,他这颗脑袋怕是要被做成夜壶!
欧阳烈焰闻言,猛地回身,屈起手指在小李子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你这榆木疙瘩!懂什么?”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青布短打,墨发用布带束起,平日里那身象征帝王身份的赤金龙纹锦袍早己换下,可眉宇间的桀骜依旧藏不住。“北冥轩那小子在史书里被吹得神乎其神,说他温文尔雅,爱民如子,短短五年就把金龙王朝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朕倒要亲眼看看,他是不是真有那么神。”
他冷哼一声,“再说了,两国邦交,虚虚实实。朕亲自探探他的底,总比听那些史官瞎吹强。”
小李子捂着额头,心里却暗自嘀咕:探底就探底,何苦非要半夜爬人皇宫的墙头?方才趴在琉璃瓦上时,他吓得腿肚子都转筋,生怕脚下一滑摔成肉泥。更要命的是,皇上看了半天,就盯着人家御花园里的一只白猫瞅,连北冥轩的影子都没见着。
“那皇上,咱们也看了……哦不,探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回别馆了?”小李子小心翼翼地提议,“这龙城的宵禁虽不严,可半夜在街上晃悠,总归引人怀疑。”
幸好皇上心思缜密,早在新月大陆各国的都城都备了秘密别馆。就他们现在这打扮——一个像街头混混,一个像跟班小厮——要是去客栈投宿,不被当成歹人才怪。
欧阳烈焰皱了皱眉,目光扫过远处巍峨的宫墙。方才在墙头,他确实没见到北冥轩,只看到一个穿着龙袍的身影在暖阁里踱步,背影看着倒是挺拔,可那焦躁不安的模样,实在不像史书里写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走。”他转身往小巷深处走,心里却打起了嘀咕。那身影真是北冥轩?若真是他,倒让人大失所望。一个连情绪都藏不住的帝王,怎么可能镇得住偌大的金龙王朝?莫非那些关于“圣君”的传说,都是骗人的?
看来,得再来一趟。
小巷里的风带着些微凉意,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脚边。欧阳烈焰走得急,忽然脚下一绊,身子猛地往前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皇上,小心!”小李子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吓得魂都飞了,“您没事吧?”
欧阳烈焰站稳身子,低头看向脚下,眉头拧成了疙瘩。“该死。”他低咒一声,踢了踢脚下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什么玩意儿?”
借着巷口灯笼透来的微光,能看到那是一团蜷缩在地上的影子,被杂草半掩着,看着像个人形。方才绊倒他的,正是这东西。
小李子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蹲下身。他伸手碰了碰那团东西,入手黏糊糊的,带着些微的温热。他心里咯噔一下,将手指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首冲鼻腔。
“是……是血!”小李子吓得差点蹦起来,声音都变了调,“皇上!您……您踢到的是个人!还是个死人!”
他刚才摸到的,分明是布料的纹理,还有……还有一根冰凉的手指!皇上居然在金龙王朝的地界上,踢到了一具尸体?这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住口!”欧阳烈焰低喝一声,眼神冷得像冰,“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朕踢死的?”
他蹲下身,借着微光仔细打量。地上的人蜷缩着,浑身是泥,破烂的衣衫下隐约能看到渗出来的血迹,早己干涸发黑。看身形,像是个女子,而且年纪不大,因为蜷缩着,看不清样貌。
“你确定她死了?”欧阳烈焰伸出手指,探向那人的鼻息。
指尖刚碰到她的脸颊,就觉得一片冰凉,还带着些微的僵硬。他心里一沉——这体温,确实像没了生气。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指尖传来一丝极微弱的颤动,像风中残烛般,几乎难以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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