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主动2

下午三点，总裁办公室的门被准时敲响。

“请进。”纪云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肖婉禾推门而入，依旧是那身利落的黑色套装，文件袋紧握在手中，如同她的盔甲。纪云卿己从办公桌后起身，站在窗边的会议桌旁，示意她过去。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周身勾勒出挺拔的轮廓，也让他看向她的眼神在明亮的光线下无所遁形——那里面没有审视，没有玩味，只有一种深沉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己久的亮光。

“纪总。”肖婉禾公式化地颔首，在他对面坐下，将文件摊开。指尖的微凉触碰到温热的桌面。

“肖律，”纪云卿的目光落在文件上，“开始吧。重点在风险边界和优先级？”

“是的。”肖婉禾迅速进入状态，强迫自己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复杂的法律条款和风险评估模型上。她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引述最新判例和国际监管动态，对草案中模糊的地带进行精准的剖析，并提出几种不同的优化策略及其对应的风险成本与合规收益。

纪云卿听得极其认真，不时提出关键性的问题，目光锐利如鹰隼，捕捉着她分析中的每一个细节。他的反馈同样精准、专业，展现出掌舵者对全局的深刻把握。讨论高效而深入，空气里弥漫着纯粹的专业气息。文件被翻动，笔尖在纸张上划过，冷静的术语在两人之间流淌。

然而，表象之下，暗流汹涌。

肖婉禾能清晰地感觉到，纪云卿的目光并非始终停留在文件上。那深邃的视线如同实质，在她阐述时，总会若有若无地停留在她的眉眼、她开合的唇、她因为专注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那目光带着探究，带着深意，像在无声地穿透她精心维持的专业壁垒，寻找着某些工作之外的东西。她必须调动全部意志力，才能稳住声音的平稳，不让心跳的失序暴露分毫。

纪云卿的心思显然也不完全在那些数据合规条款上。他回应着，决策着，思维敏捷依旧，但心思深处，一个更重要的议题在无声地倒计时。他在等待。等待这份精心挑选的“工作”结束的那一刻。他敏锐地捕捉到她偶尔一闪而过的细微停顿，捕捉到她努力维持的平静下那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紧张。这绝非一次普通的汇报。

时间在高度集中的精神中流逝。当肖婉禾阐述完最后一种策略的优劣势，纪云卿给出了明确的决策方向，并在关键处签署了确认意见，所有工作事项尘埃落定。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办公室内陷入一片短暂的、奇异的寂静。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窗外的城市喧嚣被隔绝，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那份被讨论得无比透彻的文件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像完成了它的使命。肖婉禾的手指停留在文件边缘，指尖微微泛白。她知道，那个临界点到了。那道由她自己设立、名为“工作”的安全屏障，消失了。

勇气。她需要此刻拿出比在法庭上面对最刁钻的对手时，更大的勇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流似乎带着胸腔细微的颤抖。她慢慢抬起头，不再回避，目光笔首地迎向纪云卿。他早己停下了所有动作，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里面翻涌着她几乎不敢解读的、浓烈而复杂的情绪——是期待，是紧张，是五年积压的困惑与渴望，几乎要破冰而出。

“公事谈完了。”肖婉禾开口，声音出乎意料地没有颤抖，反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清晰，只是那清晰之下，掩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她第一次，在非公开场合，去掉了那个冰冷的职务称呼：

“纪云卿…”

这个名字从她唇间吐出，带着久违的、生涩的重量，瞬间点燃了纪云卿眼底的光芒。

她看着他眼中骤然迸发的灼热，仿佛被烫了一下，但依旧坚持着，一字一句，清晰地将那个悬在两人之间、悬在她心口五年的问题，问了出来：

“那天…在车上，你问我的话…” 她微微停顿，像是在积聚最后的力量，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还作数吗？”

问出这句话，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看着他，像一个等待最终宣判的囚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几乎要冲破喉咙。时间，在那一瞬间被无限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