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数。”
纪云卿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低沉的声音像是压抑了太久终于爆发的熔岩，带着滚烫的力量和难以置信的激动，瞬间击穿了肖婉禾所有的防线。
“一首作数。”他重复着，身体猛地前倾，双手撑在桌沿，目光如炬，牢牢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那里面翻涌着的狂喜、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以及深埋己久的爱意，再无任何掩饰，赤裸而热烈地呈现在她面前。他深吸一口气，那曾经只存在于她午夜梦回的低沉呼唤，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重，清晰地响起：
“婉婉，从未改变过。”
“婉婉”……这个久违的、只属于他的称呼，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肖婉禾情感的最后一道闸门。巨大的喜悦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让她眼眶发热，几乎要落下泪来。五年分离的冰霜，仿佛在这一刻被这灼热的两个字彻底融化。
然而，狂喜的浪潮退去后，冰冷的礁石立刻显露出来。五年分离的痛苦阴影，那些互相刺伤的尖锐记忆，对未来的巨大不确定和根植于心的恐惧——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彼此伤害，害怕自己终究无法跨越那道名为“刺猬效应”的鸿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回涌，将她从喜悦的云端拉回现实。
喜悦的光芒在她眼中迅速被复杂取代，混合着期待，更多的却是如履薄冰的谨慎和一丝无法掩饰的脆弱。她看着纪云卿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与激动，心脏却因为恐惧而微微抽紧。
“云卿…” 她再次呼唤他的名字，不再是生涩，而是带着一种寻求确认的依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们…” 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试图表达那巨大的担忧，“过去…那些问题还在。我害怕…害怕我们还是会像以前一样…”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说出“以前”两个字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最终，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脆弱，说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的想法：
“这次…能不能…慢下来？”
纪云卿眼中的光芒，并未因她的犹豫和恐惧而熄灭。相反，那光芒变得更加深邃，沉淀下狂喜，化为一种更为坚实、更为包容的暖流。他完全理解她的恐惧。那些伤痕，同样烙印在他的心底。她的“慢下来”，不是拒绝，而是珍视，是想要小心翼翼地守护这份失而复得的可能。
他郑重地、极其缓慢地点头，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如同承诺：“好，婉婉，听你的。我们慢慢来。”
他没有像五年前热恋时那样，强势地将她拥入怀中宣告主权。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是褪去霸道后的、从未有过的尊重与试探。他缓缓地伸出手，掌心向上，停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空，那是一个邀请的姿态，充满了包容与等待。
“不着急定义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共同成长的决心，“就像…重新认识，重新开始，好吗？” 他强调着那至关重要的词，“这次，我们一起学着怎么靠近，” 他目光灼灼，带着无比的认真，“怎么不伤害对方。”
“一起”和“学着”，这两个词重重地敲在肖婉禾的心上。不再是单方面的迁就或对抗，而是携手共进，共同面对过去的阴影和未来的挑战。这份平等的、带着共同成长意愿的承诺，比任何炽烈的表白更能触动她心底最深的渴望。
肖婉禾的目光落在他伸出的、宽厚而温暖的手掌上。那掌心朝上的姿态，充满了无声的包容和坚定的等待。她看着他深邃眼眸中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和毫无保留的理解，心底最后一块坚冰，终于彻底消融。
没有多余的言语。她轻轻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指尖微凉，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他的手掌瞬间合拢，将她的手稳稳地、珍重地包裹住。没有用力，却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坚定的力量。
一个无声的约定，在这一握之间，悄然达成。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窗外，暮色开始漫进都市的天际线，将房间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两人隔着会议桌，双手交握，目光紧紧胶着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失而复得的巨大甜蜜，小心翼翼的试探，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以及对过往伤痕的深沉敬畏。复杂的情绪交织，形成一种既令人心头发烫又让人屏息凝神的张力。
这个名为“试试”的约定，是他们褪去青涩、带着满身伤痕和五年淬炼出的成长，在荆棘丛生的情感废墟上，为彼此、也为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谨慎埋下的一颗种子。它脆弱，却蕴含着最顽强的生命力；前路未知，布满荆棘，却也透出微光。
纪云卿的拇指，极其轻柔地在她手背上了一下，像是一种无言的安抚和承诺。肖婉禾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看着他眼中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带着不确定却异常明亮的光芒，心底某个荒芜了五年的角落，终于有了一丝暖意破土而出。
旅程，以一种全新的、充满未知却饱含希望的方式，重新开始了。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总裁与首席律师，也不是轻易定义关系的情侣，而是踏上了同一条名为“重新尝试”的、未知道路的同行者。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拉开序幕。但此刻，掌心相贴的温度，便是他们继续前行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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