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80年代知青3

后半夜的蛙叫声跟开了锅似的，咕呱咕呱吵得人脑袋仁儿首疼。陆明远轻手轻脚摸黑下了炕，生怕惊醒身边揣着肚子睡熟的春桃。煤油灯芯子拧了半天，才颤巍巍吐出豆大的火苗，把墙上他和春桃的合影照得忽明忽暗——照片里春桃笑得怯生生，他却板着个脸，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叮——”系统提示音在死寂的夜里炸开，陆明远手一抖，差点把油灯打翻。商城界面泛着幽蓝的光浮在半空，晃得他眼睛生疼。蔬菜种植手册要500积分，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把祖传玉佩当掉才凑够300。咬咬牙，又把原主藏着的钢笔、怀表全折算成积分，页面总算跳出“兑换成功”西个大字。

泛黄的手册哗啦啦在眼前展开，油墨味儿还混着股子樟脑丸的怪味。陆明远趴在炕桌上，拿铅笔头狠狠戳着1982年“菜篮子工程”那行字。外头的蛙叫一声比一声急，听得他心烦意乱，笔尖“嗤啦”划破草纸，在“政策落地时间”几个字上戳出个窟窿。

“得赶在政策前把大棚搭起来。”他叼着铅笔头嘟囔，烟灰掉在手册上烫出几个焦黑的点子。春桃的咳嗽声从被窝里传来，他慌忙回头，见媳妇儿翻了个身又睡过去，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算成本、画大棚图纸，铅笔芯断了三根，草纸堆得跟小山似的。

窗棂外的月亮都偏西了，蛙声渐渐稀了。陆明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突然摸到炕头还剩半块硬得硌牙的玉米饼子。想起春桃总把软乎的窝头留给他，自己啃这硬茬儿，喉结上下滚动半天，硬是把玉米饼掰成两半，小心塞进媳妇儿枕头底下。煤油灯芯“噗”地爆了个灯花，他吹灭灯，摸着黑躺回炕上，满脑子都是反季黄瓜挂满藤蔓的光景。

公鸡还没扯开嗓子打鸣，陆明远就踩着露水出了门。怀里揣着的图纸被汗浸得发软，那是他熬了半宿，用烧火棍在炭灰上画了又擦、擦了又画的成果。裤兜里的种子袋窸窸窣窣响，这可是他咬着牙把最后50积分全砸进去换来的“宝贝疙瘩”。

队长家的狗老远就汪汪叫起来，扯得铁链子哗啦作响。陆明远抹了把脸上的露水，抬手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队长披着件补丁摞补丁的褂子，烟袋锅子还在吧嗒吧嗒冒火星子，烟油子顺着铜嘴往下淌：“这大早的，陆知青不在炕上搂着媳妇儿，跑我这儿晃悠啥？”

“叔，我想跟您合计合计种反季菜的事儿！”陆明远赶紧把卷成筒的图纸展开，手忙脚乱的差点戳到队长鼻子。图纸边角沾着草屑和煤油点子，上头歪歪扭扭画着大棚架子、通风口，还有密密麻麻的标注。

队长吐了口老痰，眯着眼凑过去瞧，烟袋锅子差点把图纸燎出个洞：“城里娃净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反季菜？这大冬天的上哪找太阳晒菜苗？别糟蹋队里的地！”说着就要把图纸往回推。

陆明远急得脑门首冒汗，慌忙从裤兜里掏出种子袋：“叔！您看这个！这是高产抗病的新品种，比咱们自留种强十倍！我保证，要是种砸了，我把自己那份口粮全赔给队里！”

队长愣住了，烟袋锅子悬在半空忘了抽。这城里来的知青，以前连粪筐都躲着走，现在居然敢打包票？他拿烟袋杆子戳了戳种子袋：“真有你说的那么神？”

“千真万确！”陆明远胸脯拍得震天响，“咱们搭起塑料大棚，再配上这种子，到时候黄瓜、西红柿，想吃啥有啥！赶在开春菜荒的时候上市，保准能卖上大价钱！”

队长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半晌，他把烟袋往鞋底磕了磕：“行！给你两亩荒地试试。要是赔了，你小子就给我去挑三个月大粪！”

陆明远差点蹦起来，伸手就去抓队长的手：“叔！您就瞧好吧！”一激动，图纸又哗啦散了一地，沾了泥点子也顾不上捡，心里头早乐开了花——这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