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
张小强看着陆远决绝冲向悬崖的背影，目眦欲裂，狂吼着端起歪把子朝着鬼子方向疯狂扫射，
“掩护！给班长他们打掩护！狠狠的打！”
李雪一咬牙，抓起地上那柄己经冷却但依旧锋利的匕首，塞进怀里，拉起身边一个吓傻了的年轻战士：
“走！跟上班长！”
王大爷也猛地一跺脚：
“娘的！豁出去了！跳！”
几个还能动的战士和乡亲，带着伤员，连滚带爬地跟着陆远冲向悬崖！
“八嘎！他们要跳崖！拦住他们！”
龟田气急败坏的咆哮在身后响起，子弹更加密集地追着他们的背影扫射！
噗！一颗子弹擦着陆远的胳膊飞过，带走一片皮肉，火辣辣地疼！他不管不顾，只是死死抱着怀里的石头，像护着最后的火种！眼前就是悬崖边缘，灰白色的冰层在风雪中泛着死亡的光泽！
“跳——！！！”
陆远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蹬地，抱着石头，朝着那深不见底、寒气森森的冰崖深渊，纵身跃下！凛冽的寒风瞬间灌满口鼻，失重的感觉猛地攫住了心脏！
紧接着，李雪、王大爷、几个战士和乡亲的身影，也如同下饺子般，带着绝望的呼喊或沉默的决绝，紧跟着跃出了悬崖边缘！
“班长——！”
张小强看着那一个个消失在风雪悬崖边的身影，心像被狠狠捅了一刀！他红着眼，对着鬼子的方向打光了歪把子最后一个弹斗，猛地一挥手：
“撤！往东边林子撤！别让班长他们白跳！”
他带着剩下还能动的几个战士，借着土炮最后几发炮弹的掩护，一头扎进了侧翼的密林。
悬崖上，龟田冲到崖边，看着下面深不见底、风雪弥漫的深渊，气得浑身发抖，狠狠一刀劈在旁边的枯树上：
“八嘎！八嘎呀路！搜！给我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悬崖下。
急速的下坠！耳边是呼啸的寒风和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轰鸣！陆远死死抱着石头，把他整个蜷缩的身体都护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对着下方未知的深渊。
冰冷的空气刀子般刮着脸颊，失重的眩晕感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他拼命睁大眼睛，金色视界在急速下坠的混乱气流中艰难地捕捉着下方模糊的景象！
灰白！无尽的灰白！陡峭的、覆盖着厚厚冰层的崖壁在眼前飞速掠过！下面…是水！一片在灰暗天光下泛着黑色幽光的、湍急汹涌的冰河支流！巨大的冰块在水面上撞击沉浮！
赌对了！是水！虽然冰冷刺骨，但总比首接摔在岩石上粉身碎骨强！
“噗通——！！！”
巨大的冲击力！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像无数吨重的铁锤狠狠砸在身上！陆远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了位，眼前一黑，耳朵里全是咕噜噜的水声！冰冷的河水疯狂地灌进他的口鼻，窒息感瞬间扼住了喉咙！
但他怀里死死护着的石头，承受的冲击似乎小了很多！
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蹬水，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可背上还捆着石头！两个湿透的人加在一起，沉重无比！湍急的水流裹挟着他们，像玩弄两片枯叶，狠狠撞向旁边一块巨大的浮冰！
“砰！”陆远的肩膀结结实实撞在坚硬的冰棱上，剧痛钻心！他闷哼一声，差点松了手！金色的视界在浑浊冰水里艰难扫视，寻找着生机！
突然，他瞥见斜下方，靠近湍急水流冲击的崖壁根部，似乎有一个黑黢黢的凹陷！是水蚀出的岩洞？还是之前干扰站爆炸引发塌方形成的缝隙？
不管了！是口子就行！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忍着肩膀的剧痛，一手死死箍住石头，一手拼命划水，朝着那个黑暗的缝隙挣扎游去！水流太急，浮冰不断撞击，冰冷的河水带走他身体里最后的热量。
就在他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即将耗尽，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终于抓住了那缝隙边缘一块凸起的岩石！
他死死抠住岩石，借着水流的冲力，连拖带拽，终于把两人都塞进了那个狭窄、潮湿、充满水流轰鸣声的岩石缝隙里！
缝隙不大，里面空间只够两人勉强蜷缩，冰冷的河水还在不断涌进来，淹到胸口，但至少暂时脱离了外面那要命的激流和浮冰！
“嗬…嗬…”陆远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
冰冷的河水刺激着伤口，冻得他浑身麻木，只有怀里石头那微弱滚烫的体温，像风中残烛，提醒他还活着。
他挣扎着坐起身，在几乎完全黑暗的缝隙里，靠着金色视界的微光，摸索着解开紧紧捆住两人的草绳。
石头软软地倒在他怀里，身体依旧滚烫，但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嘴角还在无意识地往外溢着黑血。
“石头…石头！醒醒！不能睡！”陆远拍打着石头的脸颊，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哭腔。没有回应。
他颤抖着手去摸石头的颈动脉，那微弱的跳动，时断时续，像随时会熄灭的灯芯。
不行！必须清创！必须把那条毒腿处理掉！不然石头真就没了！
他猛地想起李雪最后塞进怀里的那把匕首！冰冷的刀柄还在！他哆嗦着摸出来，又摸到怀里那团之前塞给石头咬的棉絮，早己被血浸透。
他胡乱地把棉絮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团，死死咬住！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充斥口腔。
没有火，烧不了刀消毒。没有药，止不了血防不了感染。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冰冷的匕首，和这刺骨的冰水！
陆远低下头，看着石头那条发黑、在金色视界里仿佛散发着死亡黑气的伤腿。
伤口狰狞，皮肉腐烂流脓，靠近膝盖上方的一小段还算有点血色。
他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和岩洞霉味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位置…下刀的位置…李雪说过，要尽量多保留一点…
他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举起冰冷的匕首，锋利的刀尖对准了石头大腿上端，那块相对完好的皮肉下方。
“石头…对不住…班长…班长给你个痛快…”
陆远的声音被嘴里的棉絮堵得模糊不清，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水冰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石头滚烫的额头上。
他闭上眼，又猛地睁开，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握刀的手稳得出奇，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狠狠切了下去！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在狭窄的岩缝里，被外面汹涌的水流声掩盖。
温热的、带着浓烈腥臭味的血，猛地喷溅出来，糊了陆远一脸一身！
“呃——！”
昏迷中的石头身体猛地一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极其短促痛苦的闷哼！剧烈的疼痛似乎暂时冲破了毒素的麻痹！
陆远的心像是被这一刀同时捅穿！他死死咬着嘴里的棉絮，咬得牙龈出血，腥甜满口。
手却不敢停！锋利的匕首沿着骨头切割、分离着筋肉和血管！金色的视界里，肌肉的纹理、骨骼的走向、那些被毒素侵蚀发黑的血管…清晰得如同最残酷的解剖图！他精准地避开主要的大血管，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切割！快！越快，石头受的罪越少！
冰冷的河水冲刷着伤口，血水混着脓水不断被冲走。
断骨！当匕首碰到坚硬的腿骨时，陆远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双手握住刀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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