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雨飘摇的日子（中）

柳琦鎏怔怔的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二姐催促道：“要走就快点。趁现在天黑，他们都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觉，天亮了就走不成了。”柳琦鎏摇了摇头，说：“不能走。”母亲说：“儿子，你不走我们走。娘这一走，回不回的来，谁也说不准。”柳琦鎏皱起了眉头，心里万分纠结。走肯定不是正确的选择，离家出走，这算怎么一回事？他不知道将来会面对什么样的局面，也预测不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内心隐隐感觉这样做不对，就是一种预感。可是不走，万一出现母亲所说的情况，他一个小孩子也左右不了局势。正像母亲所说的吃亏的肯定是母亲。沉默了一会，他说：“不能都走。”二姐说：“我跟着娘。”柳琦鎏看了看二姐说：“都走了，这场里的麦子谁看着？家里只剩下咱爹，他一个人怎么面对奶奶和老舅他们？尤其是老舅那里。”母亲说：“你弟弟太小了，出去后一定很难。让他留下吧！”柳琦鎏点点头。站起身，拉着弟弟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狠了狠心，嘱咐弟弟：“你还小，什么话也不要说。好好守着爹。看好家里的麦子！”弟弟点点头。就这样，柳琦鎏和母亲二姐沿着田间小道向着石家庄市的方向走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母子母女三人走到了市火车站。八十年代石家庄市清晨的火车站脏兮兮的，满地垃圾，面积不大的候车室冷冷清清，零零落落的有几个人穿梭在火车站内，三个人占了个位置，蹲下来靠在墙上睡了过去。

八十年代中期的石家庄火车站是一个繁忙的交通枢纽，承载着城市发展的重要角色。站前广场熙熙攘攘，旅客络绎不绝，他们或匆匆赶路，或等待出发，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出行图景。火车站周边商业繁荣，老万宝商场以其繁华的购物环境吸引着市民和游客，而大众土产商场则以其特色商品满足着人们的日常生活需求。河北影院为市民提供了休闲娱乐的好去处，新百广场以其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商品成为购物的热门选择。天府大酒店则以其美味的小吃吸引着过往的旅客和市民。整体而言，当时的石家庄火车站及其周边环境是城市活力的象征，既有着现代化的商业氛围，又保留着那个时代特有的生活节奏和文化特色。

中午时分，三个人从候车室挤出来，躲开熙熙攘攘的人群。站前广场，烈日当空，骄阳似火。母亲看到柳琦鎏揉捏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走到小吃摊那里买了几个烧饼，讨了一瓢水，三个人喝完水，啃着烧饼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不知不觉到了徬晚，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柳琦鎏三个人挤在一家门脸不大的店铺屋檐下，肆虐的狂风吹得她们浑身颤栗。一天时间，三个人除了偶尔说一句话，几乎都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不过，三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思绪，家里情况怎么样了？下雨了，弟弟一个人在空旷的麦场里如何度过？

这场雨下下停停，停停下下，持续了四五天，柳琦鎏三个人饿了就啃几口烧饼，渴了就去讨一瓢水。好不容易等雨停了，坐着公交车去了临县大姐的军工厂。

见到大姐，大姐听了我们的情况，满面怒色的斥责柳琦鎏：“家里你是男孩子，娘出走你也不拦着，跟着跑了。你有没有脑子。你知道你们捅了多大的篓子？我都恨不得打你一顿。”母亲接过话头说：“是我让你弟弟走的，我说我走了说不定就回不来了。”当时的信息不发达，大姐还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根据后来了解到的情况，因为柳琦鎏他们出走，父亲陷入了很大的被动。首先，柳琦鎏的父亲被迫去老舅家下了跪，跪求老舅一家原谅母亲的出走。而后又做出决定，家里大人孩子都走了，那么在外边的大姐和大哥也不再通知，爷爷的丧事草草收场。这是后话。

大姐住的是职工宿舍，一下子来了三个人，住的问题虽然暂时解决了，但是不是长远之策。姐夫和姐姐虽然不说，柳琦鎏看得出来，大姐一家是不高兴的，勉强过了两三天，柳琦鎏和母亲商量一下，就离开了。

下一站选择的是大姨家。大姨家离柳琦鎏家二十多里地。几经辗转，在大姨家住了两天，大姨伙同三人一起去了柳琦鎏的姥爷家。

柳琦鎏的姥爷家和柳琦鎏家相距很近，都在同一条街巷—柳家街。柳家在村里是大户之一，柳家老爷子辈分很大。柳老爷子有五个闺女一个儿子，闺女全部出嫁了，儿子因为小儿麻痹症留下了残疾，一直没有成家。据说姥爷家曾经是富裕之家。建国后，村里平分土地，地主富农消失了，被当做改造对象，姥爷积极配合新生政府，得以评为中农。姥爷和姥娘脾气不和分居了。姥爷家有两间北屋，四间南屋，两间西屋，西屋和南屋之间有一条一米多宽的小道通到西边一个小院，小院宽四米，长十米左右，小院里有茅厕，猪圈，几棵树，东边有一间杂物间，整个布局就像一把刀，没有门户。从姥爷家出来往北走有一条十五六米的两米多的过道，过道两边是两户柳姓人家。过道尽头有个大门，大门对面和西边也是几户柳姓人家，拐弯往东直通大街。柳琦鎏家就在这个大门往东十几米路北一块宅基地居住。

柳琦鎏家有六分地左右，进了门洞，左拐一个院子，五间大北屋，北屋往南两米多有三间北屋，门洞西边连着一间南屋，也就是厨房。临街是低矮的墙头。墙头外边是猪圈，站在猪窝上就能趴在墙头上。